“信息茧房”不足为虑


    “信息茧房”光从字面上看很好理解。
    在信息爆炸时代,个人根据机器推荐所消费的信息,就像蚕吐出来的丝一样,细细密密地把自己包裹起来。渐渐地,外界就跟自己无关了,人们栖息于跟机器一起合作制造出来的白色柔顺的蚕蛹中。
    这看起来是个完美的比喻,似乎毫无漏洞。
    蚕吐丝将自己包裹起来,终有破茧成蝶的一天,这是一种美好的预示,但是“信息茧房”的前景就没这么妙了,它所指向的似乎只有坐井观天、故步自封、作茧自缚等负面意义。
    这一比喻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暗示,但“信息茧房”是人类在信息爆炸时代固步自封的必然宿命吗?
    这一概念其实是一个学术假设,是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桑斯坦在2006年出版的著作《信息乌托邦》中提出来的。
    他认为,在信息传播中人们因自身的信息需求并非全方位的,只会注意选择想要的或能使自己愉悦的信息,久而久之就会失去了解不同事物的能力和接触机会,将自身桎梏于像蚕茧一般的“茧房”中。
    在“信息茧房”的概念被提出的2006年,内容的机器分发还远不像今天这么有话题性,所以这一假设表现了强大的前瞻性。但从国内的情况来看,“信息茧房”这个概念,是在微博出现之后才开始引入并逐渐盛行的。
    2012年是个重要节点,在那一年,主打基于兴趣为用户提供个人化精准资讯服务的平台开始出现,通过算法过滤和反馈处理的内容分发方式,开始独成一类。
    这种情况,似乎切合了桑坦德在另一本书《网络共和国》中所描述的“个人日报”现象,通过人工智能分析个人的兴趣爱好等个性化特征,再根据个性化需求聚合相关信息,并针对用户的反馈进行调整,以实现个性化、动态化的需求,使内容变得“千人千面”,每个人因此拥有了为自己量身定制一份“个人日报”的可能。
    正是因为“更懂你”,内容的机器分发方式,在随后几年成了国内许多资讯客户端的选择。这使人们对“信息茧房”的担忧不断增加,甚至担心用户会被自我“兴趣”不断固化,久而久之视野变得越来越窄,甚至出现群体极化的现象。
    我们无意论证“信息茧房”假设的真伪,只是想讨论“信息茧房”不足为虑,因为“信息茧房”一直都存在,因为人类天生喜欢获取能够让自己愉悦的东西,而排斥让自己不愉快的东西。
    就像一个段子中,有人在幼儿园听到的两个小朋友的谈话。
    第一个小朋友说:“家长都说我们挑食,为什么挑食的都是孩子?家长怎么都不挑食呢?”
    第二个小朋友说:“他们买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还挑什么食?”
    人类的泛兴趣阅读,从古到今,不论中外,都有“挑食”的倾向——只选自己爱看的看,不太愿意接受不爱看的。
    难道人们不应该走出“信息茧房”,走到更开阔的地带吗?很遗憾,非要让自己去接受不情愿接受的内容,这不是泛兴趣阅读,很可能是另一种东西——学习,学习和泛兴趣阅读是两码事,前者的目标是获取专业知识和能力,后者是基于个人的爱好。
    机器根据人类的爱好匹配需求,可能带来效率的提升。比如足球新闻的重度消费者,纸媒时代他买份报纸很可能只为了获取体育版上足球的内容,其他版面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体育版上的足球新闻又让他觉得不解渴;互联网的编辑精选时代,虽然能聚合很多足球新闻,但这些新闻散落在其他体育新闻中,他同样需要去找寻出来。
    机器分发的好处在于能够把足球新闻都聚合匹配给他,大大提高他获取信息的效率。给他匹配看不懂的橄榄球、高尔夫球、棒球、垒球、冰球、板球、手球新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就像人类吃东西偶尔会换换口味,主动订阅作为内容获取方式的一种,能够解决人类调整阅读口味的问题。比如,有些年轻人由于过年回家父母催婚,新关注了APP上的“情感”频道,他的“信息茧房”扩容了。
    在一个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化的时代,提高效率变得越来越有价值,这也是机器分发在这个时代的必然结果。人类天生爱看想看的内容,爱和与自己具有相似想法的人聚谈,爱形成观点的“共振”,所以,如果有“信息茧房”,那么人类本来就生活在其中,并不是今天的新问题。
    在信息传播和分享上,从美国大选、英国脱欧等一系列被称为“黑天鹅效应”的事件来看,今天并不是“信息茧房”效应在左右着世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伴随着新的传播科技,假新闻和价值观错乱的新闻肆意滋生和蔓延,这比人类从来就有的内容选择偏好危险多了。
    来源:凤凰网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