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时代,日企们遍布全球的“大胃口”
安倍个头不算高,但能量很大。
辞职前4天,对于晋升“日本史上执政时间最长首相”,安倍轻描谈写地说,“任职首相职务多长时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任职期做了些什么。”远交近攻, 合纵连横,自谓君子豹变的安倍即使身居高位,也很清醒。
2012年再上台后,安倍以货币贬值和量化宽松、扩张性财政政策和复兴民间产业投资“三支箭”组成著名的“安倍经济学”,日经平均股价指数从10230日元上升至22880日元,完全失业率从4.3%降至2.8%,就业状况大幅改善。
从2012年至2020年,安倍执政这8年其身后的日本企业们大刀阔斧改革,加速开拓海外市场,低调独霸半导体材料和设备,追赶入场AI,基于长期积累的技术和产学政三位一体的联合优势,绝非没有在AI时代重新崛起的可能。
一、涅盘重生,大刀阔斧改革
当东芝抛弃制造业奔向综合家电服务业时,日本媒体惊呼,“日本的综合电机公司只剩下日立和三菱电机了。”
(东芝展会,图片来自OFweek维科网)
话音未落,转过头发现,日立也宣布不再做电机了!
作为制造业强国的日本,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连续亏损8年的松下将总部大楼卖掉,又将中国工厂4.5亿美元卖出,摸索着改革之路;将总部大楼10亿元人民币卖掉的夏普裁员自救失败后,被富士康收入囊中;索尼巨亏60亿元人民币关闭北京工厂裁员后,“索尼今天破产了吗?”成为科技圈最著名的留言和段子之一;NEC创日企史上最大亏损后彻底退出智能手机市场;东芝、富士通相继资不抵债,陆续走上被收购之路......
由于没跟上PC时代的市场变化,过于执着成品率而不愿降低成本,再加上其擅长的垂直分工体系无法对抗新兴的Fabless生产方式,日本巨头企业逐渐陷入困境。
2020年公布的“财富世界500强”企业数量,日本从1996年的99家,锐减至2020年的53家。“如果创始人松下幸之助天上有灵的话,他一定会呵斥我们:你们每天在干什么?”面对连年巨亏,松下最高掌控者津贺一宏在员工大会上发问。
巨船掉头,何其艰难!但这些最高已有百年历史、最低也有75岁“高龄”的日企们纷纷“壮士断腕”,奔赴在改革的路上。
于是,2013年起,松下砍掉等离子电视机业务从中国市场全面撤退,剥离半导体产业等;2016年,东芝将最赚钱的医疗设备事业卖给佳能公司、白色家电事业卖给了美的公司、电视机事业卖给了海信集团,以及存储器事业出售给美国贝恩资本公司等;2012年,亏损30亿英镑的索尼出售VAIO个人电脑业务,终止了光驱部门,电视业务进行独立公司化运营,并且最终确立了移动、数码影像和游戏这三大业务体系。2015年索尼终于扭亏为盈......
松下、东芝、索尼等只是数以万计日本企业中的缩影。所有这些遭遇困境的百年日企几乎都奔赴在改革的路上,目标只有一个:杀出一条血路,活下去!
二、“买下全世界”,遍布全球的“大胃口”
日前,外媒报道,日本企业2019年的国内和海外并购交易总规模超过2000亿美元,这是其连续第二年超过中国企业的并购规模。
自2018年日本六年来首次超过中国成为最大的海外收购交易者,日本企业积极追求海外并购实现业绩增长的迹象并无减缓趋势。可以说,近年来,日本以“买下全世界”而闻名。
(日本安川电机拓展11国22个生产基地,图片来自OFweek维科网)
在经历了5年多的超宽松货币政策之后,当下日本企业并不具备1980年代日元大幅升值的有利条件,那么这轮并购热潮背后的“推手”是什么呢?
事实上,这轮高调扩张的日本资本海外投资与并购,与日企自身求发展和安倍经济学高度相联。一方面是面对人口萎缩和经济停滞,在贸易战导致的紧张局势压低了股价并推高避险货币日元汇率之际,日本企业为寻求增长正积极进行海外并购;另一方面其实正与2012年开始实施的安倍经济学息息相关。
在安倍经济学实施下,日本央行推行宽松的货币政策,连续数年保持低利率,降低了融资成本,给很多大企业输送了大量金融资源,提供了金融资本。而日本本土的股票市场也在安倍经济学的带动下产生了较强的财富效应,使日本企业有充足的资金布局未来经济。
鼓励日本企业战略性对外投资也是安倍政府一直以来的政策施展重点。为此,安倍政府建立了政策投资银行、创新网络公司和国际协力银行等国有金融机构来支持企业进行国内外的收购兼并。
于是,频繁的合并和收购已成为日本电子产业复兴计划中的常态。例如,目前在汽车半导体领域闻名遐迩的瑞萨电子,是日立半导体和集成电路部门、三菱的系统LSI部门与NEC半导体业务三者合并的产物;2016年,瑞萨电子以67亿美元成功收购美国无晶圆厂公司IDT,成为日本半导体史上最大规模的并购案;2016年,日本软银集团花费310亿美元买下掌握全球绝大多数的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核心命脉的英国芯片设计公司ARM,再次震惊全球。
(电路板,图片来自OFweek维科网)
可以看出,此轮高调扩张的目标更多瞄准于医药、科技、电信、能源、金融、材料和工业等高附加值领域,未来,日本资本积极调整和部署产业海外发展战略,更倾向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科技创新发展,从过去单一的市场,不断向生产、销售境外一体化发展,并逐渐成为日本产业发展的趋势性变化。
三、低调掌控,独霸半导体材料和设备
自《美日半导体协议》的签署后,处于高峰之巅的日本半导体芯片产业掉头滑向深渊。然而,日本半导体产业并没有销声匿迹,而是韬光养晦,不动声色地牢牢扼住了全球半导体产业的咽喉——覆盖高中低端的材料和设备,为全世界提供超过50%的半导体材料和30%的半导体制造设备,把握绝大多数芯片企业的核心命脉。
(芯片,图片来自OFweek维科网)
首先是日本在半导体材料上,在全球半导体材料行业长期保持着绝对优势。
日本在硅晶圆、合成半导体晶圆、光罩等14种重要材料方面分别占据超过50%的份额,例如,全球最大的有机硅供应商是日本信越化学公司,占据全球约27%的硅片供应;另一家同等重量级的供应商为日本三菱住友,提供全球约26%的硅片供应;
全球最大的光罩生产商日本凸版印刷株式会社,至今已有119岁高龄。这家公司和美国Photronics、大日本印刷株式会社DNP三家占据了半导体光掩模市场80%以上的份额;
光刻胶,使得光刻工艺得以实现选择性刻蚀的关键材料,目前其核心技术仍被日本和美国企业所垄断。日本合成橡胶公司JSR是全球最大的光刻胶生产商,另外信越化学、TOK、三菱住友均处于行业领先地位。国内光刻胶若想突破高端光刻胶技术壁垒,依然是道路艰难险阻。
其次是日本垄断十大半导体设备,在这一领域必备的26种设备中,日本企业在10种设备所占的市场份额超过50%。
日本在涂布/显影设备、电子束描画设备、清洗设备、氧化炉、减压CVD设备等重要前端半导体设备几乎垄断市场,但在光刻机方面稍微落后,曾经的光刻机霸主尼康与佳能在对手荷兰ASML的强大攻势下双双败下阵来;在后端半导体设备,日本的划片机和成型器也是世界第一;此外日本还在三款重要后端检测设备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
相对而言,中国仅在PECVD、氧化炉等产品中取得技术突破,对于大多数关键的半导体设备尚不具备自主研发高端产品的能力。
四、产学政齐上阵,追赶入场AI
如果说疫情重新定义时代,那么AI也将成为重新定义时代的新引擎。
(AI视觉,图片来自OFweek维科网)
今年8月,日本运用超级计算机“富岳”和AI技术分析日本的防疫措施效果以及疫情发展趋势,通过总结出AI数据分析成果,协助政府做好必要的准备工作。
自经济泡沫破裂后,日本经济陷入疲软,AI发展也进入寒冬。与2005至2009年期间相比,2010至2014年间中国的AI相关专利申请数量提升了2.9倍,超过美国的1.26倍成为世界增速第一。日本不仅没有增长,反而申请数量减少了3%。
为了赶上了这一波人工智能热潮,2016年1月,安倍政府颁布了《第5期科学技术基本计划》,提出要建立“超智能社会5.0”,才明确了政府对人工智能发展的态度。
2019年,为推动人工智能发展,日本政府出台《人工智能战略2019》,希望通过发展人工智能,推动社会制度改革,改善公民生活并提升日本的国际影响力。该战略将教育体系改革和研发体系重组放在首位,以奠定未来发展基础。
在研发体系重组上,日本筹谋着建立了以AI为核心的研发网络,以促进不同研究机构间的合作。2019年,日本东京大学和软银公司宣布,共同打造世界顶尖的人工智能研究所,软银将在今后10年为此投资200亿日元。新研究所将开展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
值得一提的是,和“美国模式”不同,日本的数据、技术和市场需求比较分散,很难系统地发展人工智能技术。所以当下日本正在摸索建立一种新的人工智能发展体制,包括物联网、大数据、人工高智能和机器人的协同发展模式。
日本正在迅猛追赶入场AI,基于长期积累的技术基石和产学政三位一体的联合攻势,绝非没有重上“浪潮之巅”的可能。